清明思表弟 又到三月小阳春,树枝抽绿、花絮飘香,大地总算回了春。 但我总是找不到不到以往春暖花开的舒适体感,这忽晴忽雨、忽冷忽热的多变天气,看着年轻人体态轻盈一身轻装,而我却不敢轻易卸下冬装,我知道自己确实是老了。 记得表弟对我说过,大哥,你并不显老,还是年轻的样子。 我明白这是对我的鼓励,但事实上,身体已对我发出了各种限制的信息,对此我也很坦然,都过六奔七了,还要怎样?还不满足么? 去年的冬天够寒冷的,罕见的零下八、九度,让人着实体验了一把北国风光,尽管就那么几天,但阿姨(骄阳母亲)还是顶着寒风,到医院来看望我母亲,甚至陪护过夜。上辈老人的姐妹深情,确实让人感动。 清明已近,家家都在折叠锡箔,我也是,这成了当下的功课。 晚上餐毕,安坐桌前,就着那张张铝箔,折叠成元宝状,此时手在动作而脑子多半会陷入沉思。 说实话,都说这锡箔到时化作一缕青烟,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会如期如数的收到,对此我并不深信。 不深信的理由是,净空法师曾说过,六道轮回,唯有鬼道才需要锡箔。而我认为表弟的去处并不需要这些东东。 但都这样做了,我也不妨随俗一下。 专程驱车去松鹤墓园,由于避开了高峰时段,一路还算顺当。 初建时这里是非常郊外的,但当下已成为了城里,用不了多久(现在已经是),这里将与城市格局融为一体,是上海少有的城中墓园。 墓园建设非常富有人情味,管理井井有条,真正做到了让两个世界的人们都满意的承诺。 蓝天白云下,那个世界默默无闻,宏伟表弟与其父亲及我父亲和我小妹在这里已有多年,随着墓园的扩建,这里是低头小河缭绕、抬头楼台亭阁,耳边鸟语鼻间花香,这里已成了园区罕有的高档小区,风水极佳。 大家在亲人的墓前敬上鲜花,也随俗的点上香烛,置放供品,分装红袋锡箔…… 这数量可观的锡箔,都是大妹辛苦折叠的,伴随着“佛号”声声,那是大妹夫特意带来的念佛机发出的,非常悦耳。 一切都有序的进行着,望着墓碑上亲人的遗像,故去亲人以往形像也似乎鲜活起来。 宏伟生前我常跟他讨论这样的话题,我喜欢看宇宙的科普影视,随着画面我的心会进入那无边无际的宇宙星空,在那里地球只是一粒灰尘,即便是大地球百万倍的太阳,在宇宙中也只是个小不点。 那所有星球无论多大,都有生灭的一刻,何况我们人类? 有了这思想,我对生死也坦然了。那以光年计的距离和时间的宇宙,人类百年只能算是宇宙海洋中的一个小水花,算得了什么?不就是早走或晚走的那几十年时差么。 在《释迦摩尼佛传》这部影片中有这样一个片段:一个农妇抱着一死孩子,哭求着佛能让孩子起死回生,佛同意了(我以为这里要显现佛的神通了)。 佛说你必须做一件事,就是要向人家讨一把米来,但这户人家必须是祖上三代都没有办过丧事的。 农妇立马动身去讨,但总找不到这样的人家,只好向佛如实禀告。 佛说是呀,谁家没有去世的人,人死不能复生,生老病死就是人生之苦,是无法避免的。 我的理解是,人之所以感到苦,是执著于自身,而没有看破,不看破自然无法解脱。 宏伟表弟现在是解脱了,尽管我不清楚他那里的状况,但解脱确是个事实,不再受肉身皮囊的束缚,想想他生前艰难的样子,就是现在也时而会心酸流泪。 但人死后到底有没有灵魂?过六奔七后,这个问题会时常骚扰我,随之而来的另一个问题就是:“我是谁?” 内心常常自问自答,且陷入矛盾中。 我是谁? 你是杨晓明呀! 不!杨晓明只是个符号,如果父母当时起名为杨无明,岂不是你又是另外一个人了? 那我是谁呢? ……我无语了。 肯定有人会说,这不是自找烦恼么? 是的,自己陷入了难解之中。 但越是难解越让我迷惑,越要追问到底。 有一句话我很欣赏,说人生应该是:来时偶然,去时必然,尽其当然,顺其自然。 除“来时偶然”外,其余都是教诲看破,劝人放下,不要执着。 但偏偏“来时偶然”,让人难以看破,无法放下。 偶然,真的太偶然了,父母因缘,才有了我。无论是父或母往上追索多少代的偶然才有今生的如父如母,或是今世今生那稀有的偶然,父母才得以相聚,加上那极偶然的一刻,才偶然有了我。 这么多数不清的偶然,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环节出错,就不会有我,这让我真的感到幸运,同时真的让人不可思议。 都说偶然中有必然,那这必然又是什么呢? 如同科技发达的美国,最后也不得不求助于上帝一样,我不得不请教佛。 佛以六道轮回、十二因缘解了这个难题。 每个人的今世都是以前生生世世的一个轮回,一个片段或一个小节。无论今世的相貌、出生时的家庭条件及与你有缘的家庭成员(当然还有很多因缘),都是你前世的因所定,只不过是借此因缘与某个肉身结了今世的缘而已。这样思想,那迷惑人的数不清的“偶然”之迷就不难解释了,也让我顿时轻松了不少,也似乎醒悟了些。 所以,结论是:“我”与肉身还是有别的,肉身离去,“我”还存在。 最大的因缘是肉身,它陪伴“我”人生一载。 所谓的一生,只不过是“我”在肉身的陪伴下,于今世走了一遭而已。 于是将一生解释为“我”的某一段“过程”,就比较的合情合理了。 所以我经常问表弟:宏伟,你当下正在哪里“走”呢? 朴槿惠在清华大学演讲中说:“在人生低谷,我受到的启发是,人生一世,终归尘土,就算有100年光阴,也不过历史长河中的涟漪。因此,人要活得正直和真诚。人需要有:扬在脸上的自信、长在心底的善良、融进血里的骨气、 刻进生命里的坚强。 当年表弟不正是这样做的么?随着更多的人了解表弟,他已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。大哥我敬佩他的人格,也为他感到自豪。自豪有这样一位弟弟! 残疾作家史铁生这样写道:我曾走过山,走过水,其实只是借助它们走过我的生命;我看着天,看着地,其实只是借助它们确定着我的位置;我爱着她、爱着你,其实只是借助别人实现自己的爱欲。 写得多好啊!这样的人生,才是清醒的人生。 在微信群中讨论人生时,我这样回答:一个有质量的生命,认为并非人们所言的所谓单纯贡献,而应该是一个渐渐领悟的过程,生得糊涂,但必须活得清醒,死得明白。 不得不承认,我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,但由于时时检点经常反省,清醒的时候慢慢比糊涂的时候自然要多些。我的体会是:这样活着不会太累。 人身是因缘,人间是小站,人缘很奇妙,人生又很短暂。 能来人世间走一遭体验一下也不错,但终归都是要离开的。 如此思想后,我是谁?离开之后又去哪里?尽管还不太清楚,但似乎又明白了些。 我知道,这是个非常艰涩而深奥的问题,要真正明白是不容易的。 我似乎看到表弟笑了:哈!在N维空间的我,这个问题再清楚不过了!人生确实太苦,这里才是美好的世界。 是呀!我猛然惊醒,之所以人类有时会感到迷茫,那不正是受了三维肉身的限制么? 既然如此,那么对脱离肉身的限制还有什么害怕和恐怖呢? 锡箔化做缕缕青烟,与香烛一起,带着我们的祝福,飘向另一个世界。那个世界如何,我们活着的人是不可知的,但有一点是肯定的,我们早晚都将去往那个世界,谁都无法逃避。 既然无法逃避,那就爽性随缘。 我不明白既然那个世界不可知,那为何非要朝坏的方面去思去想? 或许那个世界真的不错呢? 由此我想到表弟的当下,正在那个美好的世界里,自由自在的发挥着他的特长,实现着他的梦想呢? 表哥 2016年清明时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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